岳飛之死新解
岳飛的忠君愛國一直受到我們的稱頌,我們一度把岳飛的死歸結於秦檜等人的殘害,但是僅僅靠秦檜等人能撼動當時已經手握兵權的岳飛嗎?究竟誰是殘害岳飛的主謀?不久前,我在『休閒讀品•天下』的雜誌上看到一篇名為『岳飛之死』的文章,對岳飛的死因做出了新的解釋,認為宋主趙構才殘害岳飛的主謀,受千夫所指額秦檜其實是參與者和具體操作者,文章深度的講述了趙構為什麼殘害岳飛,岳飛悲劇命運的根源在哪裡等問題,十分深刻!在此把文章推薦給大家。
岳飛與廬山
岳飛是西元1132年(宋紹興二年)到的九江,當時叫江州,他的官職是神武副軍都統制,相當於江州軍分區司令,那年他虛歲三十,已在軍隊服役十年,與金軍作戰了六年。
他到江西,主要是平定各股在戰爭中竄入南方的北方流軍,這些人借著戰爭的機會組起了隊伍,但又不打金人,反而竄入南宋的後方,有時,接受朝廷的招安,騙¬些錢糧給養,有時,則不聽朝廷節制,劫掠民間,基本上是自立為王的軍閥。
岳飛在江州駐防了約四年,期間曾南下廣西平定叛軍,西下洞庭,剿滅楊麼農民起義,因為軍功卓著,兩次受到高宗皇帝的親自接見,官職也一路上升,一直做到靖遠軍節度使、檢校少保,完成了由「師長」到「方面軍司令」的跳躍。
岳飛雖是行武出身,但智商極高,且文才不俗。他腦中充滿了對祖國山河的熱愛,形諸筆端,便留下了他那為數不多,傳唱千古的壯麗詩篇。他一生征戰南北,行程萬里,留下了歌頌祖國美好山河的詩句。
江西九江廬山
在他行走過的祖國山河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廬山了。他在廬山買地造屋,建起了一片不小的宅子,到他出事前,在廬山的地產有「(水)田七頃八十八畝,(旱)地一十一頃九十六畝,水磨五所,房廊草瓦屋四百九十八間。」四百多間房,十八、九頃水、旱地,按現在的標準看,是不小的莊園了,但和當時的中興諸將劉光世、張俊、韓世忠等相比,岳飛的宅院是相當「寒傖」了,因為那些人占地動輒成千上萬頃,房屋更是無數。
所以,岳飛一直是以不愛財貨,生活儉樸著稱。他熱愛廬山,不僅把家安在這裡,而且把母親、妻子都安葬在這裡。
南渡以後,他母親一直隨他行動,1136年,這位傳說中的在他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個大字的偉大母親,在他鄂州(今湖北武漢)的軍營中病逝了,享年七十歲。
岳飛率兒子岳雲親自扶靈柩回到江州(今江西九江)下葬。
今天,九江縣砂河鎮西南約3公里的株嶺山上,尚存岳母墓,墓碑上刻有「宋岳忠武王母姚太夫人之墓」十二個大字,現為江西省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岳飛的夫人李氏葬在距岳母墓西南3公里的太陽山上,墓碑刻有「宋岳忠武王李夫人之墓」,也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按岳飛自己的打算,當他掃平北酋,勒石燕然之後,也要回到廬山,息隱林泉,終老於此的。
當他奉命北伐,率軍出征時,還給他的朋友,廬山東林寺的長老慧海禪師寄詩,表達這種心跡,要慧海長老辦好「白蓮社」,等他征戰歸來,一起吟詩悟禪。
唯其如此熱愛,廬山不僅成了他生前死後都想居住的地方,而且也成了他的心靈家園,一遇到不可排遣的苦難,他就要回到廬山來,讓這裡的青山綠水來平慰他壯懷激烈的心緒,於是,廬山也就和他所蒙受的劫難密不可分地糾結在一起了。
江西九江
1136 年,他扶母親靈柩歸葬廬山時,雖然也給朝廷上了奏摺請假,但未等批復下來,就匆匆離開軍營上路了。
按國法,這屬於擅自離開軍營,要治罪的,但高宗皇帝沒有治罪,只是派了一位宦官到廬山敦請他返回軍營,前方軍情緊急,離不開他。按當時的制度,岳飛可以在家守孝三年再回軍隊上班,但既然皇帝派特使來請,岳飛就只有「移孝作忠」,馬上返回鄂州軍營了。
1137 年3月中旬,因為在把劉光世軍劃歸岳飛指揮這件事上,皇帝變卦食言,岳飛非常生氣,不辭而別,返回廬山。
高宗皇帝下了三道親筆御旨,請他回來,並下死命令,派他的屬下王貴和李若虛,親自上門敦請,威脅王貴與李若虛要是請不回岳飛,將以軍法治罪。在僵持了近三個月後,岳飛才又回到了軍隊任上。
岳飛此舉,可以說是以辭職要脅君上,當時就頗招異議,就是放在今天任何一個國家的行政,特別是軍隊管理體系中,這種行為也是不被允許的,所以,後來有不少歷史學家把這件事也歸結為岳飛的死因之一,但筆者並不這麼看,原因在後文細說。
1141 年8月,岳飛被解除樞密副使的職務,返回廬山賦閑,這一年他才三十九歲,北方仍在金國的佔領之中,想必他絕無終老林泉的閒情逸趣。
九月初,他的兒子岳雲和部將張憲已被誣陷入獄,朝廷派殿前司統(即御前侍衛總管)楊沂中到廬山去招岳飛到首都臨安(今浙江杭州)為此案作證。
派這麼一位軍官來招自己,岳飛也預感到事情不妙,但懷著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朗闊心情跟著楊沂中走了,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岳飛被害死在杭州,葬在西湖,那裡雖然也是青山綠水,而且岳飛也受到百代後人的祭享,但和他本人想歸隱廬山,葬在母親、妻子身旁的念頭,卻是去之千里的。
趙構這個人
在宋史研究中,關於誰是殺死岳飛的主謀曾有過爭論,主張秦檜是主謀的人,拿出的是史料根據,而主張宋高宗趙構是主謀的人,講的多是道理,即邏輯分析。
筆者同意趙構是主謀的觀點,這是因為以岳飛的地位,若不是皇帝親自下了決心,秦檜是動不了他的,當然,這也是邏輯分析,但在沒有史料的情況下,邏輯比任何東西都可靠。岳飛這個案子事實上已經沒有留下多少真實的史料了,更多的真相只能靠邏輯分析來探明。
宋高宗趙構知道岳飛沒犯罪,既沒有造反,也沒有拖延軍令,更沒有通敵,但他想殺岳飛,所以,就指使秦檜去羅織了這些堂而皇之的「罪狀」。
宋高宗趙構
高宗之所以信任秦檜,就是因為秦檜有這種敢冒天下大不韙的「犧牲精神」,要知道,羅織罪名去陷害一個清清白白的人,而且要把全部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是那些飽讀儒家籍典的士大夫們所不齒的,秦檜這麼做了,所以,在高宗的眼裡,秦檜是「忠樸過人」的人,為了酬報秦檜的「奉獻」,高宗此後一直讓秦檜身居相位,直到病逝。
秦檜死時,高宗對他褒獎甚隆,贈申王,諡號忠獻。秦檜死後多年,高宗還充滿對他的懷念。
西元1162年6月,宋高宗宣佈退位,將帝位傳與宗子趙昚。
這位趙昚以孝順著稱,很尊重太上皇趙構,所以,後來給他封的廟號是孝宗。孝宗是個有點理想的人,很想北伐收復失地,他一直對岳飛之死耿耿於懷。
岳飛在世的時候,曾經見過他,那時他才是個十歲的孩子,岳飛認為他堪為社稷之主,為此上奏書給高宗,建議他早日將趙昚(那時的名字叫趙伯琮)立為太子,此事惹得高宗很不高興,以至於有史學家甚至認為這也是高宗殺岳飛的一個原因。
由此事來看,孝宗對岳飛是懷有較深的私人感情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岳飛這案子實在太冤了,天下人都知道,而且孝宗要改變高宗的議和國策,轉為進攻政策,就必然得給主戰派壯威,所以,繼位後不到一個月,在1162年七月十三日就下詔給岳飛平反。
而退位的高宗所居住的德壽宮新房落成,高宗親筆題名「思堂」,孝宗來為高宗設宴祝賀新房,隨口問太上皇,為何把新房命名為「思堂」,高宗冷冷地回答:「思秦檜而已。」這事一方面反映出高宗對自己地位和政策連續性的擔憂,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對秦檜的感情之深。
孝宗領悟到了這層意思,所以,儘管給岳飛平反,但沒有追究岳飛一案的責任。直到1206年(甯宗開禧二年),才追奪秦檜的一切王爵,改諡謬醜。
其時,高宗已去世十九年,大概也就是從這兒以後,人們才把殺害岳飛的主謀完全歸結到秦檜頭上。
於是,岳飛是秦檜「矯詔」而殺害的說法開始出現在史料之中,甚至還有進一步的說法,說秦檜本來就是金人的奸細,回國就是為了葬送大宋江山,按金人的命令殺害岳飛的。這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說,其實都來自皇室官方輿論導向。
這事兒好理解:岳飛可以平反,冤案必須有人負責,但這個責任總不能讓自己的大宋皇帝趙構來負吧,必須找一個天下都能接受的罪人了結此事,那麼就只有秦檜了。從這個角度上說,將秦檜定為殺害岳飛的「首犯」,實際上也是一樁歷史冤案。
其實,秦檜本人也不是高宗所想得那麼「忠樸」可靠。他也不願意完全由自己承擔這件昧著良心的冤案的責任。在大臣們追問為何要迫害岳飛至死時,有一次他熬不住了,說了一句: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不是把高宗給抖出來了嘛!其後,他兒子秦熺主修高宗朝的史書『日曆』,筆者估計在這部『日曆』中,他或隱或顯地留下了此案的一些真實記錄,可能指向高宗,所以孝宗朝重修了這部『日曆』。
趙構草書洛神賦
此後,整個當時有關高宗朝的歷史都傾向於一個口徑:秦檜是奸臣,連高宗都怕他。甚至有個說法是,秦檜死後,高宗對別人說:「朕從此上朝不用再在靴統裡插上匕首了。」
我想,這當然是個扯蛋的說法,高宗見韓世忠、岳飛這些武將時也沒怕成這個樣,何況對一個文官秦檜呢,用得著嗎?
總之,岳飛一案的真實史料,在高宗朝,由高宗和秦檜留下的就是半明半暗,模模糊糊的。
宋高宗趙構
到了孝宗朝以後,好像是明朗了,但是明朗的史料多是經過增削處理,重新塑造出一個強悍、奸惡的秦檜和有些仁弱無能的高宗來,這些造偽的全部目的就是把一切壞事推到秦檜頭上。
既然是偽造的歷史,邏輯上的漏洞,史料間的破綻,就比比皆是。所以,對於這樣的歷史如果完全從史料出發,就無從說明問題了。
事實上,宋高宗趙構這個人,完全不是個軟弱的人,在宋徽宗的三十一個兒子中,他是最有膽量的,他還當皇子的時候,就敢主動作為談判代表,親入金軍大營,他鎮定自若的膽氣讓金軍統帥都覺得這不像他們老趙家的人,所以把他趕了回去。
他是敢打仗的,崛起於戰亂之中,幾乎是在無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在糾集各種民團、潰兵中建立自己的王朝的。他身經外國入侵,士卒兵變等多起災難,能生存下來,還保住了一個小朝廷的架子,這並不容易。
高宗不僅有膽量,而且下手狠,他殺了上書要求抗戰的太學生領袖陳東,殺了清白無辜的抗金名將岳飛,破了宋太祖立下的不殺士大夫和大臣的祖訓,其誅戮之重,在有宋一代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說他受秦檜挾制,顯然不合事實,既然手握重兵的大將都敢殺,還怕一個隻會在身邊處理奏章的宰相嗎?岳飛殺得,秦檜更可殺得,只是他不想殺而已。
說起來,在宋代的各個皇帝中,宋高宗是毛病較少的一個。他沒什麼惡習,生活儉樸,建炎年間,他睡的是白木床,上面只鋪了一層蒲薦黃羅被褥。
他對大臣說他不太喜歡吃肉,而多食蔬菜豆腐。他還認為器具物品只要適用便可,不必美觀,因此他準備把宮中的金制酒器折為黃金五百兩賞給有功將士。
他很注意瞭解社會生產的實際狀況,勸課農桑,自己在皇宮裡親自種稻養蠶,目的是使自己知道稼穡的艱難,瞭解這方面的實際生產情況。
他不貪女色,也不寵用宦官,他主政的時代裡,沒出現後宮干政和宦官專權的情況。他很勤政,也很好學,生活很有規律,一般是早上批閱奏章,午後和晚上讀書。對於歷史書,下的功夫尤深,『左傳』曾通讀過多遍,還設專門的講座,與他探討『資治通鑒』。
他腦袋也很聰明,在判斷事物性質方面比較準確,進而採取適當的應對辦法,而且都能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
他建朝初期,還是希望通過軍事手段來穩定局面的,所以,對各軍事將領擴充軍隊持支持態度。當時有不少文官建議限制各將領招兵買馬的數量,高宗皇帝表示反對,說漢高祖平定天下時,諸將手下都有十數萬兵馬,這樣才能打下天下。
紹興七年之後,與金的戰勢趨於穩定,雙方逐漸在秦嶺、淮河一線形成穩定的戰線,這時,他開始考慮逐漸收回各將領的兵權,所以,在紹興八年,岳飛再上奏摺請求增兵時,他坦率地批復說,現在諸將之兵,已經夠多的了,到了不聽指揮的程度,「尾大不掉,古人所戒」,所以,寧肯縮減岳飛的防區,也不再給他增兵。
趙構給岳飛親筆信
他的器局不夠開闊,嘴上說漢高祖對諸將領兵十幾萬方能平定天下,可輪到他自己的時候,對諸將兵馬的限制卻十分嚴格,終其一朝,他下面的大將沒有一個帶兵超過十萬的。
以著名的中興四將為例,張俊、劉光世素以玩寇養威、擁兵自重著稱,他們帶的部隊最多時不過五萬出頭;韓世忠和岳飛各自的部隊連五萬都不到,只有三萬左右。諸將手上其實沒有多少兵馬,從來沒有形成有戰略意義的軍事集群,這也是南宋沒有恢復故土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控馭臣下方面,宋高宗手段純熟,經驗老到,深通擒縱之法。在重用一個將領時,他好話說盡,觀其給岳飛、韓世忠諸將的信劄,多有「國家全依靠你了」、「您對國家最忠誠」之類的體已話,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他曾親賜「精忠岳飛」的錦旗給岳飛部隊,可見岳飛的「精忠報國」之名也是他給宣揚出來的。但當他要殺岳飛的時候,也敢網羅罪名,無情下手。
總的說來,在個人品德和政治技術方面,宋高宗基本上沒什麼缺陷,按這種素質,他是可以成為一代中興之主的。但是,他有一個缺陷,而且是致命的缺陷:沒有理想!
什麼是理想?理想就是超越一切現實功利算計,為了某種偉大的想像中的目標而不惜一切代價去奮鬥的能力。
具體到宋高宗所處的時代,有關國家的理想就是不僅要收復故土,而且要掃平敵國,使自己的疆土無限擴大。
今天回過頭來看,幾乎百分之百的人會贊成這種落在紙面上的理想,但真的把今天的人都拎到南宋初年的烽火歲月,就不一定是那麼回事了。
趙構是南宋的最高執政者,擺在他眼前需要做出最終決策的是:這個國家的目的是什麼?
在這種事上,一向有兩種態度,一是理想主義的態度,那就是上面說過的,國家的目的就是無限的疆土,無限的人民和無限的尊嚴;另一種則是現實主義態度,那就是這碗水和這碗面,維持任何一種現實的平衡,哪怕是屈辱的,沒有尊嚴的平衡。
按這種人看來,國家的目的不在於強大和尊嚴,而是有限範圍內的安居樂業,宋高宗趙構就是這麼一位現實主義者。他為什麼是現實主義者?這沒辦法,是天生的!我們也只能從他已是個現實主義者的事實來理解他。
筆者曾很長時間想不通,這個趙構為什麼那麼熱衷於向金人求和?
宋‧高宗‧賜岳飛手敕
作為一國之君,手下又有能征善戰的大將和剛毅有為的能臣,他是完全具備北伐中原,收復江山的客觀條件的,可他為什麼能置家仇國恨於不顧,甚至不惜向滅亡自己國家、焚毀自己宗廟的敵人屈膝稱臣?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得通他的行為,那就是沒有理想,他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因而,從來就不會把建立一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的、強大受人尊敬的國家作為自己的施政目標;相反,他特別容易接受一切現實條件的約束,能維持一個小朝廷也就行了。
在極端的情況下,讓他退位,退就退。建炎三年(1129年),他剛登上皇位不久,苗傅、劉正彥發動兵變,逼他退位,他也就順從了,是韓世忠、張俊、劉光世這些人不滿苗、劉當道,率兵勤王,又把他給推出來的。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金主完顏亮南下失敗,宋朝上下抗戰激情澎湃,他覺得無法繼續堅持「和議」路線,所以主動禪位,讓孝宗趙昚當了皇帝。
他也很能「忍辱負重」,紹興八年(1178年)金人提出的「議和條件」居然有一條是要他趙構行臣子之禮,跪拜接受金國的詔書。
此事在南宋朝廷引起了軒然大波,朝野上下,一片反對之聲。但直接受辱之人趙構卻準備接受這個屈辱的條件,他說「若使百姓免於兵革之苦,得安其生,朕亦何愛一已之屈。」
雖然,最後是秦檜出的主意,趙構稱病不見金國的使者,由秦檜出面到館驛跪接了金國的詔書,但也可以看到,這位皇帝是連自己的尊嚴和面子也不要的人。
這就是典型的現實主義者的思維方式:尊嚴和面子都是虛的,實際的安寧生活才是真的。
這種人在判斷威脅時,一定把離自己近的威脅看作是頭等威脅,而離自己遠的威脅則是次等的威脅;在判斷利益時,也一定把手邊馬上能得到的利益看作是頭等利益,哪怕是小利益,而對那些經過努力可以獲得的大利益,則看作是可有可無,甚至就不存在的東西。
所以,他害怕身邊的武將甚於害怕金國的大兵,因為金國畢竟離著他遠,而武將離著他近。
他一生中至少遭遇過兩次兵變,近在肘腋的軍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他囚禁起來,所以,如果有機會維持住這麼個和局,他可以從容地削減武將的兵權,對他來講,才是摸得見、看得著的好處。
由於沒有理想,他沒有遠大的國家目標,只有眼前的利益存在,所以,他也不想要一個強大的國家了,也不想作一個漢光武劉秀那樣英明的中興之主,只是想出口氣,過兩天安生日子。給金人下跪固然屈辱,但是畢竟這輩子只跪一回就行了。
可如果要繼續北伐打仗,他就得每天對手握重兵的大將陪著小心,就他自己的感受而言,這和讓他每天都給大臣下跪差不多了,而且效果如何,能否北伐成功還難說呢!
他有過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的經歷,所以,當有大臣反對對金人跪拜時,他反駁的理由是,當年在揚州潰敗時,我倒是想向那些大將跪拜一百次,可連個接受跪拜的人都沒有。
所以,一旦金人拋出了求和的誘餌,他就迫不及待地吞下,下定決心要「議和」了。
由此看來,一個君王,尤其處於戰亂之時的君王,如果沒有遠大的理想,他的一切技術方面的完美品質也就全都沒有任何正面的意義了,反而成為他能夠作惡的手段。
放在太平年代,宋高宗也許是個不錯的皇帝,而在這麼一個需要以理想支撐國家方向的時代,他不僅力不從心,而且是整個國家衰亡的根本原因。
他本來也是個亡國之君,只是由於金人內亂,加上尚有幾個能臣武將維持住局面,所以,僥倖成了一個偏安小朝廷的開國之君,至於像漢光武劉秀那種中興大業,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當亡國之君遇上中興之將,悲劇就開始了。
為什麼偏偏是岳飛?
宋高宗本來對岳飛是寄予厚望的,當靖康元年(1126年)趙構在河南相州任兵馬大元帥時,岳飛還只是名普通的士兵,到紹興七年(1137年),岳飛升為太尉,只有十年時間,可以說,岳飛是趙構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將。
不過,提拔岳飛,也是趙構控馭武將的一種策略。
趙構對武將的辦法無非兩條,一是閒置宿將,就是把那些功高權重的大將用明升暗降的方法「掛」起來,剝奪其實際的兵權;二是提拔偏裨,即從年青的低級軍官迅速提拔一批新人,以制衡老將。
提拔重用岳飛的目的之一,就是以他來制衡劉光世、張俊、韓世忠等老將。
在這些年間,高宗趙構對岳飛可以說是關懷備至,天冷了寫信問寒問暖,岳飛病了,高宗從宮裡派御醫到軍營去給岳飛治病。
兩個人的交流也很融洽,他們年齡相近,岳飛還長高宗四歲,在言談中,高宗很尊重岳飛,除了談軍國大事,宋高宗還和岳飛談起「相馬經」,筆者想這是高宗努力尋找與軍人間共同的興趣點,以融洽談話氛圍。
不僅如此,宋高宗還寬容了岳飛的許多錯誤,其中最著名的是岳飛的辭職風波和建儲風波。
岳飛辭過兩回職,第一回是在紹興七年(1137年),是因為宋高宗趙構剝奪了劉光世的兵權,本來答應好將劉光世的五萬兵馬撥給岳飛指揮,岳飛十分高興,覺得這下北伐中興有望了,那時,岳飛直屬的兵馬還不到三萬。
沒想到高宗中途變卦,派了一個只會侉侉其談的呂祉去接管劉光世的部隊。岳飛一氣之下,給高宗上了辭職的奏章,回廬山隱居去了。
為此,高宗皇帝曾三次下親筆詔書請他回來,言辭懇切,第三次還派岳飛的部下王貴和李若虛親自去請,說如果請不回來岳飛要治他們兩個人的罪。
李若虛等到了廬山,做了六天的工作,李若虛已經說出了「您想造反嗎?」、「造反也別拉著我們一塊死」這樣的狠話,才把岳飛給勸了回來。
第二次是紹興九年(1139年)宋與金和議成功,當時金人答應將河南的宋祖陵歸還給南宋,高宗擬派人去洛陽祭拜皇陵,岳飛當時駐軍鄂州(今武漢一帶),是北上祭陵的必經之路,宋高宗命岳飛接待北上祭陵人員,岳飛多次請求隨同使臣一同到洛陽去祭皇陵,他的主要目的是趁機偵察北方的軍事形勢。
高宗與秦檜是深知岳飛心跡的,生怕他到了金人的佔領區域再惹出事端,所以拒不批准。
岳飛憤而上表,請求辭職,第一道奏章皇帝沒理,他又上了第二道,皇帝勒命不許,這回岳飛也就作罷了,沒再提出辭職的事。
這兩件辭職的事按當時的規則,可視為是以辭職要脅皇帝,不守臣則。故後來也有史家認為這是高宗殺岳飛的一個原因。
所謂建儲風波也發生在1137年,岳飛第一次辭職風波之後。
岳飛聽從李若虛、王貴的勸告,回到軍營後,曾去拜訪高宗謝罪,高宗和他談得很好,告訴他別記在心裡,自己是不會記他這個仇的。
高宗推心置腹地說:「你這些輕率的舉動確實不對,改了就好,我沒對這事真生氣,要真生氣了,就會把你調離軍職了,現在三番五次讓你恢復原職,就表明了我的態度,太祖說過,犯吾法者,惟有劍耳!可我沒對你用這些手段,說明了一切。」
也許是這些推心置腹的言談讓岳飛深受鼓舞,他又興奮起來,覺得皇帝如此對自己,自己也得為皇帝的根本大計著想,於是在這一年的秋天,有一次面見高宗時,就提出他應早立趙伯琮(就是後來的孝宗趙昚)為太子的事,沒想到皇帝當場變了臉,說:你雖是個忠臣,但是在外統率重兵的大將,這種事情不是你該說的。
岳飛也自覺失言,出來後懊惱不已。這件事上,岳飛做得是不對,也有違臣則,因為按歷代慣例,在外手握重兵的大將是不能主動提及立誰當太子的事的,聰明些的大臣連皇帝徵詢意見時都避而不答,說:「知子莫若父。」所以,也有史家稱這也是岳飛致死的一個原因。
不過,筆者覺得在辭職和建儲風波這些事情上岳飛是有過錯,高宗皇帝也因此很不高興,但還不是他致死的根本原因。
首先,那時的武將確實跋扈,辭職撂挑子的也不只岳飛一個,皇帝也沒殺。而文官建議立儲的人也不少,下自縣官,上至宰相,都有,皇帝也沒有為這些事處理過人。
而且他還是很瞭解岳飛這個人的:出身行伍,沒受到嚴格的文官訓練和官場打磨,性格剛烈,有什麼說什麼,不太懂官場的規矩,不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所以,他對岳飛這些錯誤還是原諒了的,他說不為辭職的事記仇,可能真沒記仇,如果記仇的話,這事本身也就可以成為殺岳飛的一個理由,何必再費那麼大的勁兒去虛構罪名。
就算1137年時他迫於形勢還離不開岳飛,但1139年時,和議已成,而且不久他就把岳飛明升暗降了,所以,如果真為這事激發了的話,當時就可以以「辭職要君」之罪殺了岳飛,他說這麼做,是因為他確實沒記仇,而且那時也不想殺岳飛。
至於建議立儲一事,高宗更沒往心裡去,他發現當面批評了岳飛,岳飛臉色不好看後,還讓別的大臣去安慰一下岳飛,告訴岳飛別記在心裡。
那麼,高宗趙構到底為什麼要殺害岳飛呢?
因為岳飛是個理想主義者。
無論在哪個時代、以哪個標準來看岳飛這個人,都不得不承認,他的個人品質幾乎接近完美,是那種純正的理想主義者才有的完美。
在南宋的「中興四將」中,岳飛帶的軍隊最有紀律,最有戰鬥力。當時這些人帶的兵,都是由潰兵、民團和農民起義的俘虜構成的,軍紀鬆弛,政府糧餉稍有不繼,則縱兵擄掠,只有岳飛的部隊,真正做到了「餓死不搶糧,凍死不拆房」,所以,深得老百姓擁護,「岳家軍」在社會上的聲譽極好。
而一個下面的軍官得到如此深重的「民望」,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會忌憚的。
「岳家軍」之所以能有如此,和岳飛個人以身作則有關,他寢不暖席,食不甘味,常常在吃飯時想起被囚於北方苦難之地的徽、欽二帝可能吃不上飯,就流下眼淚。
他生活十分儉樸,皇上給的賞賜全分給屬下,他的理想是很樸實的「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怕死,則天下就可太平了。」張俊、劉光世、韓世忠等人都多置田產,岳飛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他的那二十來頃田按當時的職務算不上多。他模範地遵守自己制定的軍紀,就是在他被朝廷詔往首都臨安入獄的旅途中,為避免擾民,他也不住民房,只是借用了一戶人家的門洞過夜。
在「中興四將」中,岳飛崛起最晚,他還是一個普通士兵的時候,張俊、韓世忠等人已是中高級軍官,當皇帝把岳飛提拔成和張、韓地位一樣的節度使時,這兩個人是不服的,岳飛沒有跟他們鬧僵,反而愈加尊重他們,每有勝仗,總是把繳獲的戰利品送給他們,所以,這兩個人慢慢地對岳飛也就友好了。
這麼一個完美的人物肯定會受到人民的歡迎,也會贏得歷史的褒獎,但當時的皇帝可能未必這麼看,岳飛沒有毛病,這在皇帝看來就是個大毛病。
皇帝不怕大臣有毛病,你貪財的,可以以財攏住;好權的,可以以權吊住,而岳飛這種人,不貪財,不好權,只要實現北伐敵寇、光復故土的理想。
如果高宗也有這種遠大理想的話,那岳飛當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高宗沒這個理想,他自己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開始,為了維持局面,他還口頭上叫嚷一下恢復故土,但當他下定決心安於現狀,徹底求和時,他明白,他過去曾經許諾給群臣的「理想」徹底只是個泡影了。
泡影破滅之後,對那些可以以錢、以權攏住的有毛病的大臣,他並不太擔心,他知道這些人會坐下來和他一起安享太平的。
但對於岳飛,他就沒把握了,岳飛不要錢,不要官,只要北伐大業,只要恢復中原山河,就算他辭官閒居在家,可以他已經積累起的社會聲望,如果「和局」一事有個風吹草動,岳飛出來振臂一呼,很容易造成應者雲集的局面,到那時,或者政變,或者民變,總之,局面就控制不住了。
所以,如果想把局面控制住,就得先把岳飛處理了。
1141 年(紹興十一年)四月,宋金局勢相對穩定,高宗開始了他蓄謀已久的收回大將兵權的行動,他調動韓世忠、張俊到中央任樞密使(相當於總參謀長),岳飛為樞密副使,這一明升暗降的舉動很快為老於官場的張俊、韓世忠所察覺。
張俊自己上表請解兵權,更是表忠心,願意為皇帝的任何命令效勞;韓世忠多置田園,不問政事,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了。
只有岳飛,還不明白就裡。皇帝不是沒給過他機會,高宗的下一個步驟是肢解各將領帶出的部隊,打亂後,再由朝廷統一安排,並且想利用將領之間的矛盾實現這個目的,就派張俊和岳飛去楚州視察韓世忠帶過的部隊「韓家軍」。
皇帝的意思是讓他們找個茬兒,將這支部隊拆解了,調往其它部隊混編,張俊領會了這層意思,不想岳飛卻堅決反對,他說,目前國家能打仗的,就咱們三個人的部隊,如果全拆散了,過上幾年,一旦再打起仗來,一時間再上哪裡去聚集這麼好的隊伍!所以,視察之後,他的意見是維持「韓家軍」舊有的編制,而且不用在楚州修築城牆做防守的準備,因為這支部隊要隨時北上,是進攻金國的部隊。
張俊辦不成事情,回來向皇帝彙報,皇帝對岳飛也徹底絕望了,他明白,岳飛是個忠誠的將軍,但只是忠誠於理想,忠誠於國家,而不是忠誠於他個人,對這種純正的理想主義者,如果理想在,當然無礙,但如果理想不在,除了殺了,恐怕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秦檜的作用
如果岳飛存在,收歸兵權,整編部隊這件事看樣子就辦不下去,要把這事辦下去,就得先把岳飛弄下去。高宗有了這個念頭,誰來執行呢?秦檜。
秦檜這人搞陰謀是很有一套的,他先唆使言官,即主管監察的右諫議大夫萬俟卨上表彈劾岳飛不聽軍令,並由張俊作證,這份顛倒黑白的奏章一上奏,便被趙構批准。
為壯聲勢,秦檜又動員了另外一批文官御史中丞何鑄和殿中侍御史羅汝楫繼續上表攻擊岳飛,在1141年八月,皇帝下詔免了岳飛的樞密副使之職,岳飛又回廬山閒居。
同時,秦檜收買了「韓家軍」一名錢糧官誣告其他軍官,造成軍隊將領不和的假像後,拆解了韓家軍。又收買了岳飛軍隊的一名軍官王俊,讓他誣告岳飛的女婿張憲和嶽雲要造反,以此理由將張憲和嶽雲收監入獄。
並再以讓岳飛來做證人的理由將岳飛從廬山家中引到首都臨安,下到獄中。
進到監獄之後,岳飛已經明白了,所以,任其拷打,一聲不吭,沒有提供出任何可供治罪的口實,以致於連續幾個辦案的官員,如大禮寺正卿周三畏和曾彈劾過他的御史中丞何鑄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辭官而去。
其實,硬要殺掉岳飛這樣一個清清白白、「表裡俱澄澈、肝膽皆冰雪」的人物,趙構是有些猶豫的。他好像難以下定決心,所以,案子拖了兩個月,還沒結論。
藝術家金鋒在上海一家藝術館展出秦檜站像
這時,秦檜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隨著案子的深入,株連的人越來越多,具體辦案的官員甚至主張給岳飛判上兩年的有期徒刑了事,秦檜的壓力越來越大。
這個案子的偽證都是他一手收羅的,一旦岳飛活著出去,皇帝再一反悔,做個好人了,岳飛放不過他,皇帝也會把他當犧牲品甩出去,那麼死的可能就是他秦檜了。
所以,他下定決心,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就以那幾條「莫須有」的罪名,下令殺害了岳飛父子和張憲。
至於是否是先斬後奏,現已不得而知了,因為如前文所說,這段案子的原始資料已經過兩次篡改,早已沒有本來面目。
在殺害岳飛這件事上,趙構是主謀,秦檜是幫兇、執行者,這一點是沒有任何疑義的。
秦檜書法
岳飛有無別的選擇?
這個問題其實是個偽問題,對一個已經形成為結果的事實,再去討論其事前的諸種可能性,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尤其是涉及這種人的天賦秉性的問題,更沒有討論的餘地。
趙構生就為現實主義者,岳飛生就為理想主義者,這是他們均不可能選擇的事實。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在和平年代或尋常生活中,或者還能互補,安然相處,一旦到了國家命運的最後選擇關頭,則必然會產生這種你死我活的分歧。
而在皇帝趙構和大將岳飛這種角色關係的定格之中,理想主義者岳飛除了死,恐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如果一個人可以選擇自己的話,那麼岳飛還有很多條出路,比如他可以像劉光世手下的大將酈瓊那樣帶兵反叛,投到偽齊去;或者至少可以像韓世忠,放棄北伐主張,回家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但這些,都是現實主義者的選擇,而已被造物弄成的理想主義者岳飛是做不到的。
推翻趙家皇帝,那就是推翻大宋江山,這不和被他鎮壓過的那些造反的亂軍一樣了嗎,這不是他的理想;帶兵投敵,更是有悖他心中的天理人倫;而因為皇帝放棄北伐理想,自己也就放棄理想,這在岳飛來說又做不到,他投身軍旅,戎馬半生,所為者就是個恢復大宋江山的理想,如今,以任何理由讓他以任何形式放棄這種理想,他都做不到,他生命的天然品質拒絕這樣做。
杭州岳廟
那麼,他只有死了!這麼完美的將軍是給同樣完美的君王準備的,如果那個君王有致命的缺陷,這位將軍就只有以死來保持自己的完美了。
這麼完美的英雄是給一個偉大的時代準備的,如果那個時代註定走向懦弱下賤,他也只有以一死來證明自己超越時代的偉大。
這麼完美的人是給歷史準備的,現實生活沒有給他光彩謝幕的機會,他就以自己生命天然優秀的品質,以一死寫下悲壯的結局,以此成就歷史的完美。
是啊!因為有了岳飛這種人,中華民族的歷史才是連續的、完整的,不論經歷過多少次朝代更替,無論經歷過多少次異族亡國,這個民族的文化認同是穩定的,他們共同的記憶中始終有些偉大英雄的形象,那些為了夢中的理想不惜一死的形象,總會激發起新的英雄的豪情和熱血,讓他們去「收拾舊山河」,重建一個新中國。
岳飛,死得其所!
後人的選擇
岳飛已是定格於歷史中的英雄,贏得了後人的普遍膜拜。
但膜拜與學習是兩回事,事實上,人們對英雄的膜拜大多數都是葉公好龍式的,以至於印度的聖雄甘地把「膜拜英雄而不奉獻」視作為一種罪惡。
在實際生活中,像岳飛和秦檜這樣的人都是少數,更多的是像張俊那樣見風使舵和韓世忠那樣明哲保身的人,每朝每代都有岳飛和秦檜那樣的人,也更有張俊、韓世忠那樣的人。
所以,後人們也按照自己的本性從豐富的歷史中擷取對自己有用的東西,英雄學習岳飛,佞臣學習秦檜,更大多數的「中間人」會學習張俊和韓世忠。
一個人何以成為這樣的人而不是另外的一個人?是來自他們的主觀選擇還是造物主的自然選擇?這樣的問題已是有著太多不確定性的哲學問題了,古今中外,沒人給出確切的答案。
總之,在每個人的生命過程中,都在做著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好像是自己成為自己一樣,但如果到了生命終了的那一刻,又都會發現,其實自己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這樣,宿命論屬於暮年,而關於選擇的信念則持續了幾乎一生。
文章節選自『休閒讀品•天下』第三輯文章『岳飛之死』,2010年五、六月合刊,轉載請注明出處)
原名:岳飛之死新解
作者:飄蕩的風元素
發表日期:2010-07-01 15:56:02
轉貼自:煮酒論史
轉貼日期:2010-07-08
本文及圖片於 PCHOME新聞台-北斗星 同步刊登
標籤: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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